剛進天津一中的時候,英語課就把我聽懵了。
母親來的時候,我給她說了怕英語跟不上的憂慮,誰知她竟一臉笑容地回答:
「媽只知道你是最吃苦的孩子,媽不愛聽你說難,因為一吃苦便不難了。」
我記住了媽媽的話。
我有點口吃,有人告訴我,學好英語,首先要讓舌頭聽自已的話,
於是我常撿一枚石子含在嘴裡,然後拚命背英文。
舌頭跟石子磨呀磨,有時血水順著嘴角流了下來,但我始終咬牙堅持著。
半年過去了,小石子磨圓了,我的舌頭也磨平了,英語成績進入全班前三名。
我真感謝母親,她的話激勵我神奇地跨越了這個大學習障礙。
一九九六年我參加全國奧林匹知識競賽天津賽區的比賽,
獲得了物理一等獎和數學二等獎,將代表天津去杭州參加全國物理奧賽。
「拿一個全國一等獎送給媽媽,然後參加世界物理奧賽去。」
我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把喜訊和願望寫信告訴了母親。
結果我僅得了二等獎,我一頭栽在床上,不吃不喝,儘管這已是天津市參賽者中的最好成績,
可要報答含莘茹苦的母親,實在不夠啊!
回到學校,老師們幫我分析失敗的原因:
我總想數理化全面發展,主攻項目太多而分散了精力。
如果我現在攻數學,一定能上。
一九九七年一月,我終於在全國數學奧賽中,以滿分的成績獲得一名,進入國家集訓隊,並在十次測驗中奪魁。
按規定,我赴阿根廷參加比賽的費用須自理。
交完報名費,我把必備的書籍和母親做的黃豆辣醬包好,準備工作就結束了。
班主任和數學老師看我依然穿著別人接濟的,顏色、大小不協調的衣服,打開儲藏櫃,指著袖子接了兩次,
下襬接了三寸長棉衣和那些補靪拽補靪的汗衫、背心說:「金鵬,這就是你全部的衣服啊?」
我不知所措,忙說:「老師,我不怕丟人。母親總告訴我『腹有詩書氣自華』,
我穿著它們就是去美國見柯林頓也不怕。」
七月二十七日,奧賽正式開始。
我們從早上八點三十分到下午兩點,整整做了五個半小時的試題。
第二天公布成績,首先公布的是銅牌,我不希望聽到自己的名字;
接著公布銀牌,最後……公布金牌,就是我!!!!
我喜極而泣,心中默默喊道:「媽媽,你的兒子成功了。」
我和另一位同學在第三十八屆國際奧林匹克數學競賽中分獲金銀牌的消息,
當晚便被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和中央電台播出了。
八月一日,當我們載譽歸來時中國科協、中國數學學會為我們舉行了隆重的歡迎儀式。
此時,我想回家,我想儘早見到媽媽,我要親手把燦爛的金牌掛在她的脖子上…
那天晚上十點多,我終於摸黑回到朝思暮想的家。開門的是父親,可是一把將我緊緊摟進懷裡的,
依然是我那慈祥的母親。
朗朗的星空下,母親把我摟著那樣緊…我把金牌掏出來掛在她脖子上,暢暢快快地哭了。
八月十二日,天津一中堂裡座無虛席,母親和市教育局的官員及著名的數學教授們一起坐上了主席台。
那天,我說了這樣一席話:「我要用整個生命感激一個人,那就是哺育我成人的母親。
她是一個普通的農婦,可是她教給我的做人的道理卻可以激勵我一生。
高一那年,我想買一本「漢英大詞典」學英語。
媽媽兜裡沒錢,卻仍然答應想辦法。
早飯後,為了買一本辭典,媽媽借來一輛架子車,裝了一車白菜和我一起拖到四十里外的縣城去賣。
到縣城時已快中午了,我早上和媽媽只喝了兩碗紅薯玉米稀飯,
此時肚子餓得直叫,真恨不得立刻有買主把菜拉走,媽媽還是耐心地討價還價,最後終於以一角錢一斤成交。
兩百一十斤白菜應換來二十一元,買主只給了二十元。
有了錢我想先吃飯,可媽媽說還是先買書吧!這是今天的正事。
我們到書店一問書價,要十八元兩角五分,買完書只剩下一元七角五分。
媽媽只給了我七角五分零錢去買了兩個燒餅,說剩餘的一元錢要攢著給我上學花。
雖然吃了兩個燒餅,等我們娘倆快走完四十多里的回家路時,我已經餓得頭暈眼花了。
這時才想起,我居然忘了分一個燒餅給母親,她餓了一天,為我拉了八十里路的車。我後悔打了自己的耳刮子,
母親卻說:
『媽沒多少文化,可是媽記得小時候老師念過高爾基的一句話---貧困是一所最好的大學!
你要是能在這個學堂裡過了關,那咱天津、北京的大學就由您考哩。』
媽媽說這話的時候不看我,看著那條土路遠處,好像它真的可以通向天津、通向北京一樣。
『我聽著聽著就覺得肚子不餓了,腿也不痠了…如果說貧困是一所最好的大學,那我就要說,
我的農婦媽媽,她是我人生最好的導師。』」
台下,不知有多少雙眼睛濕潤了,我轉過身,朝我雙鬢已花白的母親,深深地鞠躬……
大家如果還認為貧困不算是最好的大學,那最好的大學就是各位看倌偉大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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