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ster Memb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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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Christian Bale擊斃自己的搭檔Sean Bean,緊接著幾秒鐘後,他的新搭檔Taye Diggs馬上出現在轉角。上帝看起來就像是電玩程式裡頭低能的人工智慧,這隻魔王死了,下隻魔王一定會在轉角處等待補位。這些人難道不知道說故事需要一些情節轉折的韻律嗎?
12. 在這個奇特的社會之下,家庭關係之微妙應該是這個劇本的另一個可能的重心。首先一個邏輯上的瑕疵是夫妻制度在嚴格禁止「感覺」的制度裡應該沒有存在可能(愛情和性佔了所有藝術感受的一半強,導演不會不知道這件事吧)。忽略這個瑕疵,我們接著觀察Christian Bale的家庭。首先是對孩子的情感,導演花了所有的戲份去展示那種冷淡,以鋪陳結尾的那個大驚奇。反面的效果是孩子部分的戲多半都很乏味,直到最後答案來臨之前。少數的例外則是利用濫情的音樂提供冷漠的表情之外的線索。我會採取另一個取巧的作法,在不破壞故事邏輯的情況之下,讓父子情感在一些小動作或是小事件中被畫面暗示,而有趣的是當事人並不自知,甚至會出現困惑的表情。這樣的潛在衝動的情感表達反而會挖掘故事的另一個面向:感情會不會不只是一種理智運作,而是一種命定的神經衝動。而連藥物科技都不能阻止這種基因的註記。
13. 對妻子部分則是相反的策略,不斷地強調暗示Christian Bale對妻子之死的感受強烈。問題在於理由不明。他該有感覺?他不該有感覺?他一直都有感覺?或者他從什麼時候有感覺?那他突然產生感覺的原因為何?這些問題的答案一片混亂。一個故事必須有其特殊性,一個狀況必須有他的原因、有他的爆發點,我們一直在尋找Christian Bale突然找回他的同情心的觸發理由,但越找越模糊。他的停藥當然是個重點,但他必須還要一個停止用藥的明顯動機,而且是情感性的。我猜測編劇/導演試圖用他的妻子與緊接著出場的Emily Watson間的連結當觸發理由,但處理得不夠明顯,也不夠趣味。
14. 感謝老天有Emily Watson。
15. 也許純粹是個人喜好,我極不喜歡導演對於反動份子形象的描述。他拿了許多政治異議份子(還有點蓋達組織的味道)當參考範本,非常悲情的典型。我卻寧願關心他們的主張,因為他們的主張來自他們的特殊人格,形象應該出自這裡,而非處境。大友克洋有個短篇漫畫作品叫做「Hair」(?不是很確定),裡頭的嘻皮恐怖份子大鬧禁止搖滾音樂的社會,那些嘻皮看起來一律像是吸毒過量、神智不清的傻瓜,為了搖滾樂萬歲的理念四處搞些荒唐的暴動。好吧,這也許是個誇張的例子,但我相信對照於現在重裝任務這個劇本,可以看出編劇/導演偷懶地使用了典型角色,卻忘記深究他們的身份。追求「感覺」的恐怖份子,應該有形象上的特殊性,而不是一副賓拉登崇拜者的樣子。
16. 以一個編劇而言,Kurt Wimmer真的不善於處理硬碰硬的辯證。Christian Bale vs. Sean Bean 是一個例子,這裡,Christian Bale vs. Emily Watson 又是一個例子。 Emily Watson出場令人亢奮,那副披頭散髮的嘻皮婦人模樣才是反動份子該有的形象,但是導演緊接著馬上將她和推入乏味的審訊,並劈頭就是一句對Christian Bale的質問:朋友,你為什麼活著?我覺得這樣的陳述顯示了導演/編劇對於哲學議題的幼稚想像。為何不從真正的感覺出發,為何不描述細微的生活美感。因為這樣標題顯著的高調議題才容易宣傳,才容易讓電影跟一些科幻經典的搭上邊。這一段冗長對白徹底失去挖深題材的可能,成為上洗手間或是打個盹兒的最佳時機。
17. 不過Emily Watson的表演確實令人亢奮,聲音充滿威脅與挑釁,同時卻又夾帶著性挑逗的意味。
18. Christian Bale 逐漸朝向情感的覺醒,老問題,他一直都有感覺?或者他從什麼時候有感覺?那他突然產生感覺的原因為何?這些點都很模糊。不過這裡出現了一個極佳的設計,是他脫下了手套(出色的比喻),開始撫摸金屬製的樓梯扶手,開始對這些異樣的感覺產生情感。接著他抬頭,興味濃厚地望著一個老婦臉上的皺紋。這是整部電影唯一一次展現導演的美感,也是唯一一次這麼接近電影的中心議題。唯一。其他的覺醒部分顯得語意模糊,甚至根本看起來像是發呆,導演又一次地忘記該讓角色產生什麼樣感受。感覺的覺醒很容易用第一人稱的文字描述,但在電影裡頭卻很難實現。安萊斯在夜訪吸血鬼裡頭花了很多篇幅去描述變成吸血鬼以後各種感官的敏銳變化,到了電影,只剩下一場戲,簡單而有趣地比喻這種覺醒:他讓布萊德彼特做了一場夢,夢見他盯著一個死氣沈沈的雕像,卻非常感興趣地觀察了好幾個小時、動也不動,突然,雕像就這樣活了起來,再也不死氣沈沈。這就是電影的比喻。重裝任務需要這樣的細膩感受和精巧比喻,但這兩件事編導通通做不到。
音樂的破壞力在這場覺醒的戲中再度出現。或者簡單說,這部電影的音樂幾乎沒有一處不應該拿掉。全是浪費音符的過渡詮釋,讓電影為這部落入最沒有品味的地獄的宿命送上臨門一腳。我一度在年初的「CIA追緝令」中感受到Klaus Badelt即將成為Hans Zimmer幫唯一發展出個人風格者的希望,在此我為這樣嚴重的誤認向各位社會道歉。錯了!錯了!Klaus Badelt的音樂遭透了,足堪與「駭客任務:重裝上陣」的音樂並列為今年最可怕的聲音。毫不節制地濫情、再濫情、再濫情,尤其跟隨著導演不斷剝削生離死別的悲劇情感,完全阻斷觀眾同情劇中情境的機會。似乎只要音樂一放,令人心碎的魔力感受就到手,簡直當成電玩遊戲的法寶來使用。我一點也無法理解在這場覺醒的戲裡頭,加上沈重的音樂究竟有何意味,或者根本沒有人在乎角色的感受,只想隨便塑造一些隆重的外觀,然後隨便端上桌。
乏味的動作戲。連起碼的緊張和對抗都沒有辦法製造,看起來就像是剪壞了的新聞影片,我們甚至不曉得這幾個畫面要告訴我們什麼故事。因而我們什麼也不關心,剛剛忘記上廁所的,現在有有機會去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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