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幼新


電影複製生活、反映生活、批判生活，所以先有現實生活才有電影？可是有些電影卻像預言般，生活卻在多年後方才應驗。2003年4月以來台灣各地天天噴灑消毒水對抗SARS，像不像1971年維斯康堤電影《魂斷威尼斯》情景啊？男主角記掛美少男的安危，我卻憂慮燕子們的處境。

可記得古往今來，多少部僵屍／吸血鬼電影裡的人類被吸血鬼吸血後也變成吸血鬼，受害人成了加害人（而且總是被好萊塢主流電影也被觀眾妖魔化），不正像現今台灣的SARS受難人嗎？

從動物權與同志平權觀點省思，或許我們應該感激SARS帶來的啟示。口蹄疫風波，人類把豬、牛格殺勿論，連母親與嬰兒都不放過（媒體還刊登過母牛望著小牛並預知將遭撲殺的照片），像不像希特勒之於猶太人、以色列之於巴勒斯坦人、蔣介石之於楊虎城家族？禽流感盛行，固然屠殺雞群，沒病沒痛，雞生蛋少、雞生蛋多（市場飽和）都要基於經濟效益殺雞。有人從疫區走私動物進口，官方不去逮捕、槍斃那人，反倒「銷毀」無辜的動物。飛機與鳥相撞，不問青紅皂白殺害機場附近所有鳥類；飛機與飛機相撞，請問怎麼不把飛行員統統槍斃呢？20世紀的黑死病AIDS，把賬算到（男）同性戀頭上，21世紀的瘟疫SARS將要找誰當替死鬼呢？SARS讓我們看到了人類的雙重標準與人格分裂：有些人把受難罹病的當成吸血鬼／同性戀／口蹄疫的動物，既恨又怕而要趕盡殺絕；有些人只對SARS病患同情（因為是人類而且未必同性戀？！），卻從來不把愛心延伸到流浪狗、機場鳥或是口蹄疫期間的豬、牛（以及原住民、外籍勞工或同志族群）！

美國電影《捕夢網》（勞倫斯•卡斯丹導演）扯了太多的東西反而讓人不知所云。不過不乏佳句。譬如冬雪寒林的大遠景把林間公路映現得宛如迷宮（多種可能性？無路可出？）。又如軍警特種部隊的指揮官居然燒殺整個村子，要消滅所有的外星人（像不像對待口蹄疫期間未必帶原染病的豬牛？像不像美國布希總統轟炸伊拉克時連兒童與動物也不能倖免？）又如直昇機上與地面汽車中的軍警高官居然由於理念不合而互相開火、彼此射殺，令人絕倒。

Bryan Singer導演的《X戰警2》讓變動人在充滿偏見與仇恨的正常人／主流價值掛帥的世界（以科幻／未來明喻當今現實）被排斥遭驅逐，恰似AIDS寓言，卻在本片上映時歪打正著像是預言SARS！同樣是續集電影，同樣在科技、特效、變形、視覺奇觀上神呼其技的《駭客任務：重裝上陣》（Andy與Larry Wachowski兄弟導演）最大的差別在於，《駭》片刻意讓魅力集於主角基努李維個人一身；《X》片卻讓James Masden扮演的「獨眼龍」、Aaron Stanford扮演的「火人」、Shawn Ashmore扮演的「冰人」個個超炫超酷，不亞於Hugh Jackman扮演的「金鋼狼」。兩片功能互補，《駭》片忙著捧星造神；《X》片眾神萬紫千紅但僧多粥少，人人亮麗無奈人人台詞戲份不能暢所欲言（不過倒是擺明了另類／異常／變種人／同志族群的才華洋溢、身手不凡！）。《駭》片讓主角月夜遨翔都市上空，結合了吸血鬼電影的古典美與超人電影的現代奇景。山洞般場景千燭萬炬好似聖經電影（將被天火焚城）的所多瑪，有別於雷奈／費里尼的水平視野，迷宮意象竟以凌空飛馳來俯攝！Merovingian（法國帥哥Lambert Wilson客串演出）的太太甘願出賣丈夫、襄助敵人（也就是男主角）的條件是跟男主角情色交歡，而且要來真的，本片不但偷渡基努李維的男色，而且讓男主角男妓化，妙在男妓與英雄一體兩面。